让更多劳务品牌成为就业“金字招牌” ——对话李波、王天玉、关洪海-人生就是博官网

“天镇保姆”“饶阳果蔬工”“潜江裁缝”“粤菜师傅”……近年来，一个个特色劳务品牌成为一张张叫得响的就业名片，在促进农民工高质量就业创业、助推产业发展等方面的效果日渐显著。当前我国劳务品牌整体发展情况如何？面临怎样的机遇和挑战？如何结合促进农民工就业提高劳务品牌的建设水平？如何发挥劳务品牌优势，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本期对话邀请李波、王天玉两位专家和关洪海一位地方干部展开交流探讨。

　　嘉宾：

　　李　波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

李波

　　王天玉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社会法研究室副主任

王天玉

　　关洪海　山东省梁山县公共就业和人才服务中心主任

关洪海

　　主持人：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赵新宁

　　劳务品牌是有着鲜明地域标记、过硬技能特征和良好用户口碑的劳务标识。目前我国劳务品牌大多数集中在手工艺制造、建筑、家政服务、餐饮等劳动密集型行业。但总体来看，全国知名的劳务品牌并不多，一些劳务品牌还存在管理不够精细、质量不够稳定等短板

　　主持人：近年来，一个个浓缩特色技艺的劳务品牌成为助推乡村产业振兴的有力支撑，一些地区也在加快推进劳务品牌建设，助力高质量就业。什么是劳务品牌？劳务品牌在促进农民工就业方面有什么作用？

　　王天玉：劳务品牌是以特定生产或服务项目为内容，具有地域性、集体性的劳动供给形式，是我国劳动力市场不断发展细化的成果。按照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的解释，劳务品牌是有着鲜明地域标记、过硬技能特征和良好用户口碑的劳务标识。

　　随着城乡改革进程，我国劳动力市场不断发展壮大，农民工在劳动力市场中占据重要地位，是多个行业、多个地区生产经营和社会服务的主力军。在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大趋势下，劳动力市场也迎来高质量发展的契机，以往多以家庭、个人等分散形式外出务工的农民工，在新发展格局下不断向产业化、品牌化方向发展。劳务品牌正是这种发展趋势的集中表现，是劳动能力、信用保证、社会认可、品牌价值等多要素融合的成果，是劳动力在市场机制中发挥基础性配置功能所催生的规模化、标准化服务形态，对于拓宽农民工就业渠道、降低劳务供需匹配成本、提升市场整体服务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李波：劳务品牌是新时代乡村人才建设和乡村振兴的新抓手，有利于实现农民工高质量充分就业。一是不同劳务品牌之间能够形成清晰的技能或技艺差异，从而减少不同类型或区域的农民工在劳动力市场展开不当或不必要的竞争。二是同类劳务品牌内部遵照技能等级标准和认定，形成明确的“徒—工—匠—师—家”的技能或技艺等级结构，从而使农民工的工作技能或技艺与其工作岗位和劳动报酬更加精准匹配，进而提升农民工就业质量。

　　主持人：您认为，我国劳务品牌发展经历了怎样的发展阶段？目前面临怎样的机遇和挑战？《“十四五”就业促进规划》将培育劳务品牌作为稳定和扩大农村劳动力外出就业规模的重要手段，纳入国家规划高位推进，给劳务品牌发展带来了怎样的机遇？

　　李波：我国劳务品牌发展经历了三个典型阶段。一是自发“传帮带”。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农业和工业的劳动收入差异驱使下，广大农民尤其是青壮年农业劳动力奔赴东南沿海的现代工厂和城市建设工地。二是有组织劳务经济。本世纪前10年，劳务输出地政府顺势而为，主动与劳务输入地政府和企业对接，形成有组织、规模化的劳务经济。三是区域特色劳务品牌。2021年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关于劳务品牌建设的指导意见》，标志着我国劳务品牌建设正式步入区域劳务品牌建设新阶段。

　　王天玉：劳务品牌是多年来几代农民工依靠勤劳、诚信、奉献锻造的“金字招牌”，凝结了大量农民工的汗水和期望。劳务品牌的发展早期是有闯劲、有能力的农民工外出务工，在工厂、工地和服务业寻找就业机会，而后顺应经济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这些带头人通过亲戚、同学和老乡等社会纽带把更多农民从农业生产转移到工业和服务业。他们固有的社会纽带既是就业机会的分享渠道，也是职业培训和创业创新的肥沃土壤。

　　在当前服务业进入品牌塑造期的背景下，人们获取服务的方式随着劳务品牌化而改变，先找品牌、后找服务成为一种市场驱动力。《“十四五”就业促进规划》将培育劳务品牌作为稳定和扩大农村劳动力外出就业规模的重要手段，标志着我国农民工就业和劳动力市场迎来新的发展机遇，劳务品牌发展有望获得更多政策和财政支持，进而缩短培育周期，也有利于农民工职业技能和就业机会提升。

　　关洪海：目前我国劳务品牌的区域性、行业性特征愈发显著，大多数集中在手工艺制造、建筑、家政服务、餐饮等劳动密集型行业，有的劳务品牌发展成为当地响亮的就业名片，甚至是家喻户晓的城市名片。劳务品牌的建设成果有目共睹，但发展瓶颈也显而易见。总体来看，全国知名的劳务品牌并不多，特别是与我国庞大的就业群体、完备的行业门类相比显得不足，面对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挑战，一些劳务品牌还存在管理不够精细、质量不够稳定等短板。“十四五”时期，高质量发展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为劳务品牌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和政策动力。同时，新职业、新业态蓬勃发展，急需紧缺现代服务业、战略性新兴产业等存在较大发展空间，也给劳务品牌培育带来了新的机遇。

　　劳务品牌的发展培育不在于做大，而在于做专做精，须将诚信作为职业培训的重要内容，建立细致的规章制度和人生就是博官网的售后服务，维护品牌声誉

　　主持人：劳务品牌有大有小，各有特色。您认为，各地如何因地制宜，立足地方优势，将劳务品牌做优做实？

　　王天玉：劳务品牌的发展培育不在于做大，而在于做专做精，地方优势是品牌的内在支撑。地方政府在本地劳务品牌的培育中要积极发挥作用。

　　提供资金支持，开展品牌支持申报计划。由农民工团队申报，政府考察筛选，确定支持项目，并可根据品牌成熟度区分为不同等级，给予不同力度的资金支持。

　　提供信息支持。地方政府可通过推介会、宣传会等形式，与大城市的劳务需求方进行对接，将本地劳务品牌引入市场，分担品牌的市场开拓成本。

　　提供智力支持。在农民工劳务品牌发展的关键环节由专业人员予以指导，包括如何增强团队凝聚力、如何提升服务专业性、如何增强品牌诚信度、如何建立品牌规章制度、如何避免品牌法律风险、如何保障农民工劳动权益等。

　　李波：劳务品牌建设的总体目标应聚焦“区域 特色”。做优做实劳务品牌，要以县为单位，梳理劳务资源禀赋和产业发展优势，界定关键劳务的统计范围和口径；瞄准劳务品牌内涵的特定技能或技艺，构建职业技能技艺的识别和认定标准，组织专项技能技艺培训，创建技能人才队伍体系；开展劳务品牌价值评估，精准评估劳务品牌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和人文价值，寻找培育劳务品牌的着力点和发展路径。

　　主持人：2021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提出“培育一批叫得响的农民工劳务输出品牌”。您认为，如何针对农民工群体提高劳务品牌的建设水平？

　　关洪海：针对农民工群体提高劳务品牌的建设水平，可以从三个方面发力。一是精准方向，打造重点。以市场为导向，立足当地人文资源、特色产业、务工传统，建立健全劳务品牌建设机制，培育发展多种形式、多种性质的劳务品牌创建主体。二是精准培训，夯实技能。以服务品牌发展和促进技能就业为导向，摸清农民工主要从事行业类型，结合农民工培训意愿、行业发展、岗位需求、市场需求情况，有针对性地实施劳务品牌培训，提高农民工技能水平和就业能力。三是精准输送，擦亮品牌。加大劳务品牌宣传推介力度，积极搭建企业与农民工对接平台，组织技能农民工精准输送，加强与用工地信息沟通，了解企业意见建议，做优劳务服务质量，擦亮劳务品牌，确保“走出去、留得住、有影响”。

　　王天玉：我国劳动力市场的结构和农民工的社会纽带对劳务品牌的形成有重要影响，相对应的，农民工劳务品牌建设要抓住三个要点。一是凝聚力，劳务品牌建设需要一个稳定的团队，由农民工队伍共同努力，不断将探索中的个人经验转变为团队共识，实现“培育—探索—积累—升级”的正循环。二是专业性，劳务品牌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专业性，需要选准服务领域，确立自身服务标准，为消费者创造价值，获得市场的认可和助推。三是诚信度，品牌价值的内核是一种市场信用，消费者在交易前已经默认该品牌能够带来其承诺的服务标准和效果，这种信用预期在品牌发展初期尤为重要。农民工劳务品牌须将诚信作为职业培训的重要内容，建立细致的规章制度和人生就是博官网的售后服务，维护品牌声誉。

　　李波：一是以区县为单元，寻找农民工职业技能技艺的最大公约数，建设区域特色劳务品牌，将农民工聚集、组织起来。二是以通用型的技能技艺为纽带，孵化、培育劳务品牌，引导农民工认知本地特色劳务品牌及其特定技能技艺，积极主动锻造自身的特定技能技艺。三是依据发展、提升本地特色劳务品牌的规划，推动农民工选择职业发展和规划的路径，或遵照“徒—工—匠—师—家”特定技能技艺等级，实现技能技艺晋升和晋级；或整合区域特色劳务品牌资源，实现“家庭作坊—个体户—小微企业主—职业经理人—企业家”的创新创业路径。

　　发挥劳务品牌优势，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要通过加强农民工技能培训，为产业发展提供人力资源支撑；要提升产业链的完整度，带动优势资源集聚和高效配置；还要建立制度化的协同机制和平台，形成促进劳务品牌发展的合力

　　主持人：近年来，劳务品牌呈现从单纯提供劳务向技能、产品、文化等多要素融合发展的趋势，带动更多农民工就业，也带动了乡村产业发展。您认为，如何发挥劳务品牌的优势，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

　　李波：发挥劳务品牌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优势和作用，需要讲好三个故事。一是农民工高质量充分就业的故事；二是乡村振兴的故事，如劳务品牌带动乡村产业发展等；三是强县工程的故事，诸如湖北潜江市、大冶市等全国百强县，就是通过劳务品牌成功实现了产业转型升级。

　　关洪海：发挥劳务品牌优势，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一方面，要将劳务品牌的技能优势转化为产业振兴新动能，通过加强农民工技能培训，为产业发展提供人力资源支撑，实现规模化人才供给。另一方面，要提升产业链的完整度，通过劳务品牌建设，带动优势资源集聚和高效配置，引领相关产业、产品、服务提质升级，从而带动乡村种植养殖、生态旅游、文创产品等产业发展。此外，还需建立制度化的协同机制和平台，加强各种要素的开发和融合，形成促进劳务品牌发展的合力，让更多劳务品牌从就业“金名片”，升级为推动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聚宝盆”。

　　主持人：劳务品牌带动就业能力强，如青海“化隆拉面师”扩展为拉面产业，当地农民纯收入的54%来自拉面餐饮相关行业。您认为，在培育发展劳务品牌过程中，如何带动更多农民增收致富？

　　关洪海：培育发展劳务品牌，带动更多农民增收致富，首先，技能培训是基础，独特技能是劳务品牌的重要标志，要通过系统化的技能培训，帮助农民群众多学习、多提高，让他们有一技傍身，提高就业含金量。其次，政府要当“贴心人”，从减免相关税费、简化办证手续，到保障子女入学、转移接续养老保险等多个层面，帮助他们减少就业创业的后顾之忧。第三，产业是重要支撑，劳务品牌的发展是“面子”，产业兴旺、产业链完善是“里子”，要围绕产业链规范发展劳务品牌，持续发展劳务经济，从而带动更多农民增收致富。

　　李波：在培育劳务品牌过程中，带动更多农民增收致富，要锻造区域范围内的“四链”，即“技工链”“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其中，“技工链”推动农民工结构化就业，实现技能技艺与岗位需求精准匹配；“产业链”通过创造通用型就业机会，推动农民工实现规模化就业；“供应链”通过降低产业季节性或周期性波动，促进农民工稳定就业；“价值链”通过高质量劳务服务，形成品牌溢价，促进农民增收。

　　实现劳务品牌提质升级，要明确劳务品牌建设的保障措施，解决“谁发力”问题；把握劳务品牌建设的核心工作及其任务和目标，解决发力方向问题；开展劳务品牌系列研究，解决“发什么力”问题

　　主持人：在您的研究和实践调研过程中，是否看到或参与过劳务品牌培育的典型案例？有哪些经验可供借鉴？

　　李波：自2013年以来，我一直关注劳务品牌建设，在湖北省潜江市、大冶市、蕲春县、监利市开展了相关评测、梳理和指导，涵盖“潜江裁缝”“大冶小红绣娘”“监利面点师”等典型劳务品牌。

　　从中我发现三条可资借鉴的主要经验。一是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尤其是省、县两级，应高度重视本地的劳务品牌建设，设置劳务品牌建设领导机构，明确劳务品牌建设的责任目标和工作任务；二是开展系列劳务品牌宣传推介活动，如劳务品牌节会、劳务品牌价值评估与发布、劳务品牌技能大赛、劳务品牌发展大会等，增强区域特色劳务品牌的知名度、美誉度、忠诚度；三是聚焦特色技能技艺，开展技能培训和等级认定，依托劳务品牌，打造和壮大技能人才队伍。

　　关洪海：近年来，山东省梁山县充分依托“中国专用车生产基地”优势，成功打响了“梁山好‘焊’”劳务品牌，促进了全县焊接技能人才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在“梁山好‘焊’”劳务品牌建设过程中，我们主要采取“精准培训 转移就业 跟踪服务”模式，有三个方面的经验。

　　一是创新政策机制，促进体系化发展。制定印发专门的工作方案，成立“梁山好‘焊’”特色劳务品牌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全面推行“企业订单、劳动者选单、培训机构列单、政府买单”的“四单式”职业培训服务模式。

　　二是围绕技能提升，抓实规范化建设。出台品牌建设标准，建立县、乡、村三级培训服务网络，主动上门精准摸排群众培训意愿和企业用工需求，开展岗位练兵、技能竞赛等活动，把“梁山好‘焊’”特色劳务品牌培育成为激励群众学技术、强技能的“发动机”。

　　三是聚焦就业增收，实现品牌化推动。广泛开展“梁山好‘焊’”劳务品牌宣传，多渠道提升品牌影响力和知名度；建立技能人才数据库，不断加强外出务工人员与劳务输出地机构双向对接；积极发挥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和定点职业培训机构职能作用，组织辖区企业在技能培训结业现场“一对一”招聘；建立返乡就业创业服务站，对返乡入乡人员做好就业创业扶持。

　　主持人：目前，各地建设劳务品牌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实现了一定的规模。下一步，实现劳务品牌提质升级还需要从哪些方面发力？

　　李波：实现劳务品牌提质升级，一要明确劳务品牌建设的保障措施，构建“政府主导、人社牵头、部门协同、机构组建、专家指导、群体参与”工作体系，解决“谁发力”问题。二要把握劳务品牌建设的核心工作及其任务目标，补齐区域特色劳务品牌建设的短板，系统打造劳务品牌的“技工链”“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解决发力方向问题。三要开展劳务品牌系列研究，解决“发什么力”问题。当前亟待研究的问题有劳务品牌的内涵和外延；劳务品牌与产品品牌、产业品牌、城市品牌之间的联动关系和传导机制；劳务品牌溢价与用工成本、劳动生产率之间的协调机制；劳务品牌作为一种公共品牌，其归属、注册、商标、使用、收益等知识产权问题。

　　关洪海：实现劳务品牌提质升级，应主要从四个方面发力。一是创新政策机制抓培育。从挖掘培育、发展壮大、技能提升、政策扶持等方面制定具体措施，提高品牌建设质量。二是突出地域特色建品牌。依据地域资源，让行业领先、技能突出的领军劳务品牌持续涌现。三是聚焦技能培训提质量。给技能“充电”，让就业“来电”，让劳动力实现从“卖力气”到“凭技能”的根本转变。四是聚焦就业增收强效应。通过劳务品牌培育打造，促进农村劳动力由原来自发、松散、不稳定的形式转变为有组织、可持续、有保障的输出模式，有效提升农村劳动力劳务就业组织化程度和工资议价能力。

　　主持人：劳务品牌是促进农民工就业、助推产业发展、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有效举措。在劳务市场越来越注重品牌建设，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更需要培育一批叫得响的劳务品牌。因此，各地需要拿出实招，一方面充分发挥政府、市场、社会组织力量，构建各具特色、优势互补、技能突出的“一县一品”“一县多品”的工作格局；另一方面，围绕技能、输出、诚信等要素发力，广泛开展区域劳务协作，将劳务品牌打造成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的“金名片”。感谢三位专家做客《对话》栏目，带来精彩观点！